又是新的一年

很久以前就想写写《色戒》的观后感,但是现在想想发现这部电影留在自己心中的印象除了那些维多利亚地下小说式的片段外,就剩下汤唯在日本艺伎馆唱的那首《天涯歌女》了。这首30年代中国电影的压轴之作《马路天使》的插曲,出自喜爱电影的王佳芝之口再自然不过了。时过境迁,70多年过去了,这部刻画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妓女、歌女、吹鼓手、报贩、剃头匠、小报摊主等一群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的《马路天使》已经逐渐被国内的年轻人淡忘,但是这首《天涯歌女》的旋律还是被很多人记住了。

《色戒》在北美公映的时候,各式影评褒贬不一。勿论电影好坏,《色戒》还是有其吸引人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会神经兮兮的把汤唯唱《天涯歌女》的片段看上十来遍。我的一个朋友说自己看到汤唯唱到“家山北望 泪呀泪沾襟”时不禁眼眶湿润。在国内的同胞看来,她一个留美80后对一首70年前的老歌掉眼泪恐怕不好理解。但是仔细听来,那一曲既唱既舞的天涯歌女如果真的为汤唯原声,我以为论甜美不输周璇,更多妩媚;而论妩媚不输林志玲,更多率真。歌曲美则美矣,只是不知此时置身于电影院中北美游子们是否会留意那段家山北望的歌词?

生活中常常听到身边的人在抱怨:为情,为学业,为身份,为绿卡。身为黄皮肤的中国人在美国多了很多国内没有烦恼和压力,彷徨失措之余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会想起万里之外的故乡,想起日夜替他们担忧的父母亲人呢? 《马路天使》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刻画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群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然而,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对自由、爱情和幸福的渴望,在艰难的岁月中互相扶持、苦中作乐。如今广大海外留学的wsn们衣食无忧,生活虽然辛苦寂寞一点但是比起他们来是幸运多了,本就不应该那么多牢骚怪话了。仔细想想自己也该作作检讨。

圣诞节那天和朋友一起去曼哈顿看圣诞树,路上所有店铺关闭,忙了一年的纽约人都在享受难得假期。只有一些黑人,南美人和自己的中国同胞们在寒风中 不忘搭起了地摊,卖一些盗版DVD,仿制名牌香水皮包之类的。在繁华的第5大道上显得格外显眼。生活所迫,连警察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路边有个南美少年,14,5岁的年纪,扯着略显刚变声的嗓子叫卖着面前的盗版DVD. 我惊异于他的年龄,多看了两眼。他以为我要买,冲我看来,嘴上不忘喊着卖的DVD影片名字。我无意要买,抱歉一笑匆匆走过。一瞥之下,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神的失望,接下来的叫卖声似乎更不好意思了。看来他干这行还不久,还略显稚嫩。但是我知道这份宝贵的东西不会持续太久,生活会教会人很多东西,我们有时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真后悔自己没有去买他的DVD,哪怕我自己后来未必会看,哪怕我知道这也许不会帮他太多。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在猪肉案边上陪着母亲买猪肉的那个幼童,想起了那个在地摊上帮着姑姑叫卖成衣的少年。事过多年,小镇上的人恐怕已经把他淡忘。朋友提醒我不要再去多想了。2008年元旦刚过,祝家乡的父母亲人身体健康,祝我的朋友们新年快乐。

2008年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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